日本核危機10日記：危機還將持續多久?

　　之四——東京電力“安全神話”破滅

　　福島第一核電站設計抗震標準僅8級;東京電力下屬核電站曾多次篡改數據

 

　　3月14日，東京，東京電力公司副總裁武藤榮(右一)在新聞發布會上就福島核電站泄漏事件向公眾道歉。

　　“東京電力公司致力于低碳社會的目標，旗下的核電站安全、穩定、完全不排放二氧化碳。”在東京電力公司官網上，該公司如此宣傳自己的核電品牌。但是，3月11日下午，當10米高的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撲來時，福島第一核電站再也無法忍受遠遠超過設計標準的襲擊，東京電力“核電安全”的神話徹底破滅。

　　3月14日，福島第一核電站3號機組發生氫氣爆炸，附近有7人失蹤，核泄漏事故不斷升級，東京電力公司所承受的壓力與日俱增……

　　提供日本1/3電力

　　東京電力公司已經有近60年的歷史，它不僅為東京都地區提供電力，周圍的7個縣，也依靠這個壟斷的電力大佬提供光明。東電提供的電力，約占全日本的三分之一。財大氣粗，使得東京電力能將總部設在東京繁華的千代田區，雄偉的總部大樓，讓不遠處的日本首相官邸也相形遜色。但是，此次核事故，無疑讓東電這個“百年老店”遭遇空前危機。

　　從1971年開始，東電便開始運營核電站，此次發生事故的福島第一核電站，正是東電的首座核電站。當時的福島核電站，也是日本最早建設的核能發電設施之一。如今，該公司擁有福島第一核電站、第二核電站，以及柏崎刈羽核電站。其中柏崎刈羽的發電能力為世界第一。

　　盡管只有3座核電站，但它們的發電量，占東京電力所有發電設施發電總量的近三成。其中僅柏崎刈羽一座核電站的發電量，就與東京電力全部160處水電站的發電量相當。因此，核能發電，也就成為東電的主力事業之一。

　　被低估的“自然力量”

　　東電在福島的兩大核電站都在海邊，如何防范地震和海嘯也就成為最重要的問題。

　　在東京電力的官方網站，依然能看到有關福島兩座核電站如何防范強烈地震和海嘯的內容。在福島第一核電站依然向全日本泄漏著放射物的同時，這些內容頗有諷刺意味。

　　“福島核電站的設計，已經考慮到可能的最大地震。”官網說，“核電站的建筑、機器以及附屬設備均基于對該地區歷史地震活動以及活斷層的詳細調查，所有耐震設計均基于‘周邊區域不會發生比抗震標準更大的地震。’”日本媒體稱，實際上，福島第一核電站的設計抗震標準只有8級。

　　對海嘯的防備，福島核電站的設計，也過于樂觀。官網內容顯示，核電站在建設時，同樣也對該海域的海嘯歷史“做過充分的調查研究”。并根據地震學上能預計的最大規模海嘯，對電站的安全性加以保障。但是，這一次，核電站的設計者們再次“低估了自然的力量”。

　　超出設計標準的9級大地震，讓核電站的工作人員在震后作出了錯誤的判斷。一名核電站員工在撤離后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地震雖然強烈，但他起初認為核反應堆不會有事。“我從沒經歷過如此強烈的地震，一般地震后，都能冷靜下來尋找避難地，但這次地震，我腦中一片空白。到處都是灰塵，但我們認為機器應該沒事。”但事實是，核電站第二天發生爆炸。隨即，便是震驚世界的日本核危機。

　　不過，東京電力公司一名至今仍在核電站實施搶救工作的工作人員對外表示，相比地震，海嘯才是導致核電站事故的罪魁禍首。這名工作人員說，如果只是地震，核電站原本不會爆炸，“海嘯的破壞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3月11日下午，撲向福島縣的海嘯足有10米高，而東電官網顯示的福島核電站可能遭遇的最高海嘯，則遠遠低于電站地基所在水平面。

　　預想不到的地震、再加上預想不到的海嘯，最終徹底破滅了東電“核電安全”的神話。

　　恢復信任“極其艱難”

　　不過，在這次地震前，東京電力的核安全也并非“萬全”。

　　福島第一和第二核電站此前多次發生事故。1978年，福島第一核電站剛運營數年便發生臨界事故。2005年8月，一場里氏7.2級地震導致兩座核電站中存儲核廢料的池子中部分池水外溢。次年，福島第一核電站再次發生放射性物質泄漏事故。2007年，東京電力公司承認，在對下屬三座核電站的定期檢查中，曾有數十次篡改數據，隱瞞安全隱患的行為。這次“作假危機”，導致當時的東京電力公司負責人引咎辭職。

　　日本媒體稱，有著諸多“前科”的東京電力公司，此次再度發生重大核泄漏事件，將面臨“極其艱難的信任恢復危機”。

　　電力巨頭危機未解

　　核事故發生后，東京電力便成為媒體集中批評的焦點。對核泄漏及搶救受損核電站的信息公開，成了東電高層面臨的最大壓力。

　　為了及時向媒體發布信息，東京電力在其總部大樓設置了一個24小時的新聞發布室，本報記者18日下午趕赴這里。日本NHK電視臺一名記者介紹說，自從地震發生后第二天，東京電力便開始不定時召開新聞發布會，“一旦有任何新的進展和動向，東電方面都會馬上向媒體通報。”18日13時剛舉行過一次發布會，不大的會議室以及過道里均擠滿了記者。

　　東京當地媒體的一名攝影記者說，有時候凌晨兩點核電站那邊有消息，發布會就會在凌晨兩點舉行。所以日本媒體只能24小時蹲守在這里，記者輪流值班。為了讓記者對東電大樓“安心”采訪，東電方面還將大樓附近的各種放射物數值詳細打印出來，分發給記者參考。

　　不過，盡管在事發后的信息公開方面不遺余力，但日本媒體依然對東京電力“很不滿”。NHK記者說，雖然24小時發布信息，但對于記者有關核電站現狀的質問，三名發言人總不能給予記者明確的回答，“他們總以‘目前正在調查中’此類話語搪塞。”

　　3月18日，在地震發生一周后，東京電力常務董事小森明生親自趕赴福島市，向日本國民謝罪。“每當想起(核電站附近的)居民，我就感到萬分的抱歉。”小森表示，將和政府協商對電站周邊的居民和地方政府提供賠償的事宜，也可能考慮“徹底封閉核反應堆”。

　　在當天的媒體會上，小森幾度語帶哽咽，但對于此次事故何時才能平息，小森僅回答———我們會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