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搓澡工"調查:究竟是一場怎樣的招聘

    4月15日，北京權金城集團舉辦了一場大學生專場招聘會，現場2000多名大學生表示愿意從搓澡工這樣的基層職位干起。這則新聞立刻引來了諸多評論：有人說大學生愿意當搓澡工，是擺正了心態；也有不少人說大學生自貶價值、浪費教育成本、企業炒作。

    究竟這是一場怎樣的招聘？日前，筆者走訪了北京權金城集團。

    招聘方：無法作出任何承諾

    筆者到達該公司時，仍然有不少大學生前來投遞簡歷。

    該公司人力資源部副總經理王濤介紹，這次招聘會是為了選拔一批在校大學生參加公司首次開展的“職場磨練體系”，預計第一期計劃會招收200名在校大學生。該體系規定，大學生進入公司后還不能成為正式員工，而是先到公司的各個崗位上體驗一番。

    刷碗工、搓澡工、捏腳工、炭爐工、迎賓員、保潔員、文員、總經理助理……從低層到高層，20個崗位，學生們都要輪換做一遍。

    王濤把該“體系”比喻成一個“大課堂”：整個培訓采取大學里的學分制，共800個課時，每個工種占20~40個學時。學生只需要在平時沒有課的時間以及假期來上班，每次工作1~2個小時。只要完成所有崗位的體驗工作，就能經考核“畢業”，公司還會授予“職場磨練體系認證證書”。

    公司市場部經理竇波稱，一個月前，公司就開始通過網絡和報紙發布招聘廣告。然而，在該公司的招聘廣告中，筆者并沒有發現“實習”等字眼。

    招聘章程說，總經理助理工時補助每小時1元，樓層經理、大堂副經理每小時5元，清廁員、服務員每小時10元,搓澡工補助每小時58元。

    搓澡工每小時58元的報酬，是市場報價的3~8倍，在同行業中被驚呼為“天價”。對此，竇波解釋說：“這是一個倒金字塔式的薪酬結構，職位越低，補助越高。這是我們人為地運用了經濟杠桿調節。基層職位的在職員工多半學歷不高，如果我們招進來的大學生們和他們拿一樣的報酬，就會覺得心理不平衡。”

    “我們并不是找大學生來做搓澡工之類的工作，那確實是大材小用，是浪費人才。再說，大學生們也不會滿足于一直待在基層干服務性的工作。”竇波說。

    “沒當過兵的連長帶不好一個連，受不了委屈、吃不了苦的人干不好工作，經歷了這樣的鍛煉，這些大學生接人待物的方法、看問題的角度肯定會更成熟。”王濤說。

    既然只是實習，那么實習結束后，公司怎樣解決這些大學生的去向問題？

    公司人力資源部說，就業本身就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通過實習，一方面大學生對企業更加了解，另一方面企業也對大學生的工作能力進行了考察。“至于實習結束后，這些學生是不是一定能留在公司、能做到什么職位，我們無法給出任何承諾。”公司人力資源部稱。

    大學生：搓澡只是暫時的

    招聘會剛結束，就已經有大學生開始體驗生活。該公司人力資源部負責人王丹介紹，目前已經有10名學生來到公司進行工作體驗，其中有6名是女孩兒。

    有的女生性格外向，剛來的時候覺得好玩兒、新鮮，做著做著就發現有難度、有壓力；還有的性格靦腆，做服務員時端著架子、放不開。“讓學生們來做一線員工，需要他們有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王丹說。

    當記者要求采訪這些已經上崗的學生時，該負責人卻以“大學生上班時間不固定，現在沒有來工作的同學”為由，拒絕安排采訪。隨后，該公司市場部副總經理李鍔奇卻稱，目前只有1名同學在崗。“我們的學生不愿意接受媒體采訪。”

    等到當天下午5時，筆者只見到了剛從新浪網接受完采訪的小周同學。他今年23歲，是河北邢臺軍需工業學院會計學的應屆畢業生。

    出現在記者面前的小周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這是公司的統一制服，而前幾天他還是一身標準的學生打扮。他回憶說，4月15日，他經同班同學轉告得知了這場招聘，到現場投了簡歷，沒想到當場就被通知第二天上班。

    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搓澡工，每天早上9時到晚上6時，跟著師傅一邊熟悉公司情況，一邊觀摩師傅給客人搓澡。“幾天下來，發現這活兒技術性挺強的，力度要把握好，講究動作的輕重緩急和順序，還要找按摩穴位，來之前真是低估了難度。”小周說。

    “做搓澡工只是暫時的，我的職業期望是進入管理層，”家里人知道他來干這份工作，也都很支持。

    筆者得知一位中央財經大學的女研究生也像小周一樣開始了在公司的實習生活，并同意接受媒體采訪。可在采訪的前幾分鐘，她“消失”了，同事們找不著她，她的手機也變成了關機狀態。

    筆者到澡堂采訪大學生的要求，被再三拒絕。李鍔奇說：“現在剛上崗的大學生心態還不穩定，我們不希望他們受到干擾。”

    “基層鍛煉確實重要，但未必樣樣都要嘗試”

    盡管已經有不少大學生愿意加入到這個“職場磨練體系”中來，但還是有一些學生對此“不感冒”，表示不會參與。

    北京建筑工程學院冷凍空調專業的大四學生小楊也向該集團遞交了簡歷，應聘工程部技術人員，但他表示只愿意通過常規的招聘方式，并不愿意參加這項“體系”。

    他認為，現在大學生心態很好，并沒有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從基層做起也很正常。但如果僅僅是為了消磨銳氣或是積累所謂的工作經驗，而不能得到專業經驗，這樣的實習就有點得不償失。“基層鍛煉確實重要，但未必樣樣都要嘗試。找到與自己想要的發展方向一致的崗位，獲得直接的工作經驗才更重要。”

    蘭州某高校大四計算機專業的宋民說，自己平時只在動畫制作、電腦游戲軟件等公司實習，而不會去做基層服務行業。他認為，大學階段應把主要精力放在專業課程的學習上，課外實習時也最好找與本專業相關的行業，才能真正學到東西。

    清華大學就業指導中心主任祁金利并不鼓勵更多的大學生這樣做。“如果說本身就是學餐飲服務類專業的同學，從基層做起會更有利于他們的發展。但是一些不想干服務行業，僅抱著試一試態度的應聘者，他們的眼光應該放得更長遠些。”

    北京大學生就業之家的任占忠主任說，大家不應該只把關注點放在大學生應不應該干搓澡工這方面。“如果企業的目的是讓大學生走出校園，給他們提供實習的機會，我們應該鼓勵倡導，這對解決大學生實習難、就業難的問題有積極的意義。”同時，他提醒大學生，在企業的實習應該在規范的機制下進行，一定要與實習企業簽訂協議，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